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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銀解讀 | 我國刑事鑒定體制下的質證與救濟（一）
時間：2023.10.27 作者： 劉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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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定意見在刑事案件的定罪量刑中起著重要作用，甚至被學者們冠以“證據之王”的稱號。可見，深刻認識刑事鑒定體制，熟練掌握刑事鑒定的質證要點和方法，并在鑒定意見存在錯誤時及時救濟，對于更好地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利有著重要意義。筆者總結研究經辦過的案件中與鑒定意見相關的辯護經驗，查閱相關的資料，將心得體會寫作形成此文，希望與讀者共同探討。
一、我國的刑事鑒定體制概述
刑事鑒定體制是指一個國家法律規定的關于刑事鑒定的規范、規則和制度的綜合，包括刑事鑒定的機構設置與管理制度，刑事鑒定的委托、啟動、實施制度，刑事鑒定意見的質證、認證制度以及刑事鑒定的程序制度、保障制度、標準制度等構成的制度體系。一個國家的訴訟制度與其刑事鑒定制度有著高度的關聯，刑事鑒定制度的發展與訴訟制度的發展息息相關，因此，在了解我國的刑事鑒定體制時，離不開對我國訴訟制度改革發展的認識。
（一）刑事司法鑒定機構管理體制：內設鑒定機構與社會化鑒定機構并存
1949年建國后，我國在創制法律時，司法制度與司法鑒定制度均仿照前蘇聯進行構建。前蘇聯的偵查機關擁有刑事鑒定部門和在偵查階段進行初次鑒定和重新鑒定的權力，而我國也在偵查部門內設了鑒定機構。1980年，公安部頒布《公安部刑事技術鑒定規則》，鑒定機構成為刑事技術部門的處、科。部分公安機關內設鑒定機構也開始接受社會委托的司法鑒定，1988年最高人民檢察院頒布《人民檢察院法醫工作細則（試行）》、《人民檢察院文件檢驗工作細則（試行）》，檢察機關建立了中央、省、地三級鑒定機構。此后國家投入大量資源發展這些職權鑒定機構，使之成為主導。為了解決司法鑒定領域的亂象，2005年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啟動統一司法鑒定管理體制改革，要求法院和司法行政機關不再設立鑒定機構，保留了偵查機關鑒定機構和設立鑒定機構的權利，但對其業務范圍進行限制即不得接受社會委托的司法鑒定業務，但發布后公安部認為公安機關內設鑒定機構、鑒定人屬于內部管理業務，不受《決定》規定的司法行政部門管理，同年，公安部發布了《公安機關鑒定機構管理辦法》、《公安機關鑒定人登記管理辦法》，逐漸形成了公安系統內部的鑒定管理體制，檢察機關、國家安全機關等有偵查職能的部門也仿照公安機關，對自己內部的鑒定機構也進行了相應的規定，形成了刑事鑒定體制。可見，自1949年建國后，我國就形成了“偵鑒一體”的鑒定體制，鑒定成為我國偵查部門的重要組成部分。當然，除了偵查機關內設鑒定機構，我國還存在著數量眾多的社會化鑒定機構，大部分的業務能夠直接接受當事人的委托。總之，我們目前的刑事司法鑒定機構是偵查機關內設鑒定機構與社會化鑒定機構并存。
（二）法律地位變革：從鑒定結論到鑒定意見
2005年，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決定》首次將《刑事訴訟法》所確立的“鑒定結論”，改稱為“鑒定意見”，并對鑒定人的出庭作證提出了明確的法律要求，2010 年由兩高三部通過的《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為《死刑證據規定》），首次對鑒定意見的審查判斷確立了明確的證據規則，對鑒定意見的證據能力做出了限制性規定，并針對非法所得的鑒定意見確立了排除規則。這部司法解釋是首部針對鑒定意見確定排除規則的法律文件。2012年修改的《刑事訴訟法》不再使用“鑒定結論”，全部改成了“鑒定意見”。從“鑒定結論”到“鑒定意見”，有著深刻的法律意義。鑒定人提交的鑒定意見，不是作為定案根據的“結論”，要轉化為定罪根據，就需要經過合法的法庭審理過程，經歷完整的舉證、質證、辯論和法庭評議過程，法庭需要對其證明力和證據能力進行全面的審查判斷，當鑒定意見存在缺陷時，法庭可以作出否定性判斷，甚至可以將違法所得的鑒定意見作為“非法證據”，進行非法證據的排除。并且，由于存在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一個案件中針對同一鑒定事項可能會出現不一致的鑒定意見，此時法庭就需要對矛盾的鑒定意見進行全面的審查和選擇使用。
（三）我國刑事鑒定體制存在的問題
第一，司法鑒定由偵查機關內部做出，其中立性容易受到質疑。犯罪嫌疑人有權委托辯護律師是在其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或采取強制措施后，而且此時辯護律師并不能了解到內部的鑒定工作，直到案件移送起訴，律師才能查閱鑒定情況，此時的鑒定并無辯護律師參與，也無檢察機關或其他第三方權力監督，那么鑒定意見形成中犯罪嫌疑人的辯護權就無法得到充分的保障。并且，在一些情況下，鑒定材料在經過初次鑒定后就會滅失或發生重大變化，并不具備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的可能性，因此如果不能在初次鑒定時就維護好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那么證據的質證就會變得極為困難。第二，偵查階段當事人對鑒定意見存疑難以救濟。在偵查階段，偵查機關往往會以偵查秘密為由，不告知當事人鑒定的相關情況，只有在偵查結束時才告知其具體的鑒定事項以及鑒定意見。因此，當事人發現鑒定中的專業性問題存疑時，已經進入到了審查起訴階段或審判階段，此時需要向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申請司法鑒定，如果在審查起訴階段或審判階段未能對出現問題的鑒定意見進行有效的質證，而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將其認定為定案的依據，可能會導致冤假錯案的產生。
